在影響下半年貨幣政策寬松的潛在“制約”因素中，商業銀行凈息差水平正受到更多關注。
這不僅是因為作為衡量銀行盈利能力的核心指標，商業銀行凈息差在今年一季度降至“1.43%”的新低；更是因為其折射出的金融業“內卷式”競爭、存貸款市場競爭失序等問題，可能影響銀行業自身健康性和金融系統穩健性，需要貨幣金融政策統籌兼顧，做好穩增長和防風險的平衡。
日前，中國人民銀行提出，鞏固拓展整治資金空轉、金融業“內卷式”競爭成效，強化利率政策執行和監督。業內專家認為，在金融業“內卷式”競爭激烈的背景下，更要注重對穩增長和防風險的平衡，貨幣政策調控應繼續以穩增長為主，但要更加注意防范化解風險的需要。
凈息差是否會“掣肘”貨幣政策調整？
在業內專家看來，今年下半年，中美貨幣政策周期錯位有望得到改善。因此相較于匯率等外部約束，銀行息差水平對貨幣政策的潛在“掣肘”更大，可能會影響進一步降息的空間。
這種“掣肘”主要是源于維護金融系統穩定的需要。2024年第三季度中國貨幣政策執行報告提出，在貨幣政策調控過程中，始終注重兼顧支持實體經濟增長和銀行業自身健康性。報告還顯示，彼時進一步降息面臨著凈息差和匯率內外部雙重約束。
作為反映通過存貸款利差賺取收入效率的指標，凈息差在近年來持續承壓，給銀行帶來了經營壓力。尤其是從2022年起，商業銀行凈息差從2021年四季度時的2.08%，下行至2025年一季度時的1.43%。
凈息差下行，多家上市銀行曾在業績報告中稱，主要是受到低利率環境及貸款市場報價利率（LPR）持續下行的影響。因此，市場擔憂，進一步降息可能會引導LPR進一步下行，從而導致凈息差繼續收窄、增加銀行經營壓力。
“努力維持凈息差基本穩定，是下一步貨幣政策寬松需要重點考慮的因素。”招聯首席研究員董希淼表示，銀行業是我國金融體系的主體。凈息差進一步下行，可能影響銀行可持續發展能力和服務實體經濟能力，也不利于防范金融風險、維護金融穩定。尤其是考慮到部分中小銀行還處于改革化險的過程中，保持銀行業發展穩健性至關重要。
也有觀點認為，維護凈息差不會對下半年貨幣政策形成明顯掣肘。東方金誠首席宏觀分析師王青表示，自2022年到2024年，商業銀行的凈利潤同比增速，明顯好于同期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利潤總額增速。當前各行業普遍面臨利潤下行壓力，銀行業出現一定程度的利潤波動也屬于正常現象。而且，我國正通過各種方式補充銀行資本、化解中小銀行風險，這些措施也可以維護銀行體系經營穩健性。
“內卷式”競爭可能會影響金融系統穩健性
近年來，資金空轉、金融業“內卷式”競爭加劇了金融系統的不穩定性。
央行近日召開的2025年上半年工作會議稱，鞏固拓展整治資金空轉、金融業“內卷式”競爭成效。
“資金空轉多是指資金在金融體系內駐留路徑過長，形成體內循環，未能及時進入實體經濟，有效發揮支持實體經濟的作用，反而推高了實際融資成本，同時加劇銀行資產負債的定價‘倒掛’風險。”光大證券金融業首席分析師王一峰表示，金融管理部門通過規范存款手工補息、強化存貸款利率自律約束、將非銀同業活期存款納入自律管理等舉措，凈化了資金空轉產生的土壤，使資金空轉現象受到約束，銀行存貸款利率也更趨合理。
中國郵政儲蓄銀行研究員婁飛鵬認為，近兩年整治的資金空轉，主要是針對大型企業等經營主體，利用其在融資中的優勢地位，通過銀行貸款等渠道融資之后用于金融投資。而近期市場關注較多的金融“反內卷”，主要是針對金融業內部無序競爭，提升金融服務質量。
業內專家認為，在金融業“內卷式”競爭激烈的背景下，更要注重對穩增長和防風險的平衡。王一峰表示，從宏觀政策視角看，要在增強支持實體經濟效率與銀行自身經營穩健之間尋求平衡；鼓勵正當競爭，遏制非理性競爭，避免影響金融系統穩定性。從微觀視角看，對銀行機構而言，要摒棄規模情結，堅持商業可持續原則，堅持風險定價分層分類，還可以通過平衡利息收入與其他收入之間的關系，在更好支持實體經濟的同時增強自身經營穩健性。
在穩增長與防風險之間采取更精細化的平衡策略
展望未來，面對復雜嚴峻的內外部形勢，貨幣政策應如何實現“穩增長”和“防風險”的平衡？適度寬松的貨幣政策如何在護航宏觀經濟大盤的同時，維護好金融市場競爭秩序和金融系統的穩定性？
“當下，我國貨幣政策需在‘穩增長’與‘防風險’之間采取更精細化的平衡策略，既要避免過度寬松引發長期風險，又要防止政策力度不足導致經濟失速。”董希淼表示，目前的政策基調應繼續以穩增長為主，但要更加注意防范化解風險的需要。在堅持適度寬松的總量政策的情況下，對降息降準空間應審慎使用，可通過小幅、多頻次操作釋放流動性，降低實體經濟融資成本，同時避免市場形成“大水漫灌”預期。
為維護存貸款市場良性競爭秩序、暢通貨幣政策傳導，下半年央行將強化利率政策的執行和監督。王一峰判斷，未來金融管理部門會從多方面發力，改善利率政策傳導效能。措施可能包括：進一步強化對利率定價自律機制的引導，優化MPA和EPA考核體系；加強對地方區域性銀行的利率自律管理，督促中小銀行建立健全內部利率風險定價及利率管理體系；引導銀行有效控制負債成本，通過負債成本下降增強自身息差韌性，提升支持實體經濟的能力。
針對防范化解重點領域金融風險，央行明確，持續做好金融支持地方政府融資平臺化債工作，有序推進重點地區和機構風險處置。
對此，董希淼預計，為應對下半年復雜的金融環境，一方面，央行將不斷完善宏觀審慎管理框架，依托新設立的中國人民銀行宏觀審慎和金融穩定委員會，健全風險監測評估體系，加強對地方政府債務、中小金融機構、房地產信貸等領域的監測；另一方面，針對三大重點領域風險，分別采取不同的政策和工具加強防范和化解，比如對地方融資平臺債務，延續金融支持化債政策，協同財政手段推進債務重組與期限優化。
來源：上海證券報 張瓊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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